鬼畜了天下

一个温柔的故事

【盾冬】dies solis


●算篇读后感


●这次换你去找他吧


●也许o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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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离九头蛇有一段日子了,这段日子长到他可以在落脚的城市找到一栋筒子楼,占领里面一个厕所挤厨房、小得多住只猫都觉得挤的屋子;长到他可以找到两份不需要身份证明也不需要说话的临时工,一份是帮码头卸货,一份是帮酒馆卸后厨垃圾——都没什么技术含量,只要卖力就可以了,在这方面他干得挺不赖;这段日子还长到他已经摸清了离筒子楼最近的菜场卖土豆的小贩有多少个、哪家的土豆个最大但卖得也最贵。


目前为止这里是他待得最久的一个地方,来这之前的过程太颠沛,以至于这里安逸得有点让他不知所措。冬兵每天清早六点醒,没有手机,依靠的是一个六成新的闹钟,椭圆形,绿色壳子,漆光剥落了大概一半,但还是会准时炸响,这是上一个房客留下的。很多时候冬兵自己能醒,偶尔他睡得太深了,或者说梦把他抓得太紧,就必须依靠一个东西才能准时抵达码头。


六点的空气有点冷,吸进肺里像喝了口冷风,冬兵走上半个小时,穿过五个街区,静静的跟着一大堆人一起等,等站在几个码起来的木头箱上的男人拿张纸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的叫。那声音很大,很粗糙,有种训斥人的架势,他会叫一半多的人负责今天的货,落选的人要么等明天要么再去找点别的活计——冬兵不会考虑这个问题,他永远是干得最多最好的那个,意思是把超级战士的力气压在一个超出常人又不会超出太多的线上,让同行嫉妒,叫老板满意。


他一直做得挺好,所以天天都能拿到薪水。


卸货的过程挺无聊,抬起一个重箱子,架在行运车上,过去,摸到另一个重箱子,周而复始。一同卸货的男人们叫他James,也叫他哑炮,冬兵是无所谓的,虽然他听得出来这个外号有点粗鲁,还有点调侃和黄色。


人是社会的动物,相处久了自然而然地开始交流家庭、朋友和自己,冬兵没法交流,搭上去说话意味着他要编造一个履历,而编造了对他没什么好处,既得不到双倍薪水也拿不到热三明治,很多时候他说话又显得笨拙吃力,干脆就不说了。随便他们怎么猜,移民区的怪家伙多得是,不差他一个。


上午的工作完成后大伙一哄而散,冬兵慢吞吞走到热食店要一个三明治,慢吞吞是有技巧的——不能太快,会撞上一堆买东西的顾客,也不能太慢,会让三明治变冷——冷了要再加热,那段空白期大多数店员会盯着他看,冬兵不自在,太不自在了,还有暴露的危险,所以他算准了时间再过去。


吃三明治的时候比较自在,他顺着热食店往南走五十步,转进一条巷子,再走一百米进入楼道径直上楼,推开坏了的门,坐在顶楼堆起来的一堆水泥袋上吃。这个视角挺高,视线也算开阔,冬兵可以看见码头、码头边靠着的停船、停船后面的海,已经到秋天了,太阳有点阴惨惨的,照得海面不漂亮也不湛蓝。


冬兵吃了两口,嚼了嚼吞下去,风吹他汗湿的后背,外套兜不住,就有点冷,他跟着缩了一下,想,是不是该去找Steve了。



逃出纽约后他就在想什么时候去找Steve,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也不是没有机会,是他不让自己有机会。


来这座城市之前他搜刮了一遍九头蛇的安全屋,想找点没被带走的武器和资源,结果除了十来个保质期可达宇宙尽头的罐头,这里一点东西也不剩。洞察计划伤了组织的根本,他们销毁了大量卷宗文件,在世界各地的安全屋废置或转移,冬兵总是慢一步,因为他的线索总是过时的。他找不到趁手的武器,觉得自己近乎赤身裸体,他也找不到过去那么强有力的情报支援,难免耳目混沌难以行动。


到这个城市一周后,冬兵才意识到其实不是因为这些,它们或多或少算点原因,但远不够致命——他只是还没准备好。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他在照镜子,胡子长到影响生活的地步了,他用旧式的刮胡刀把下巴草草刮了一遍,镜子里的自己就显得有点陌生,虽然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人:头发不服帖,宽脑门,眼睛有点无机质,嘴唇随时干着,颜色有点像渗血。看了一会,冬兵想,如果去找Steve他会说什么。


他肯定会说“Bucky”,这点冬兵很笃定,然后他会说......冬兵想了好大一会儿,想不出来,换了个方向思考自己会说什么。


他会说“Steve”,这点也是笃定的。然后呢......然后他也不知道了,大段大段的空白接管了剩下的猜测。


冬兵就想,下次再去找他,等他想好了要说什么再去。


下次很快就来了,他站在报亭前,不太要脸的白看报纸,报亭里的老头抖着胡子,大概有点气不过,这给他造成了很大压力,好在冬兵的瞬时记忆很强,报纸又有英文有德文,他看了一分钟,转身手揣在裤兜里走了。


报纸上说神盾局垮了,美国队长失踪了,美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先前那个念头又冒出头了:去找Steve吧,说不定他也在满世界找你。这个认知让冬兵心里不轻不重拧了一下,酸得有点过分,鼻子又有点塞,他的手在裤兜里动来动去,把口袋顶得奇形怪状。他几乎就要去找了,可回到棚屋(那时候还没搬到筒子楼里),他又不想了。


冬兵看到自己的左手,仿佛刚刚才发现它的存在一样。左手挺冷,又太硬,做事情是很方便,但太方便了,让人心惊。Steve说不定会拥抱他一下,到时候胳膊会冷得他直打战。冬兵出神的想了会儿,觉得对,天气已经站在了秋天的尾巴上,如果这个时候去找他,那两个人都会被胳膊冻到不行。


他越想越觉得对,事情就搁下了。


他似乎一点也没想找人不像拿水杯倒水喝,也许他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找到,那个时候说不定已经是个太阳很烈的夏天了。可能他想了,但只想了一两秒,一两秒能干什么呢,连背报纸都做不到。


就这样机会来来去去很多次,每一次都没能如愿。


现在冬兵又在想了。风一刻不停的吹他散在脸边的头发,吹得他都有点恼怒了,把三明治两三口咽下,顶得喉咙有点刺痛,他要喝水,却记起自己没有买水。于是他舔了舔嘴唇,把翘起来的死皮咬住,咬了一会儿,眨眨眼,还是在想。


你该去找Steve了。


他像往常一样等自己找个理由驳回,等了半天一个理由也没钻出来,冬兵下意识抬头看远处的海面,海面上一只白鸟在飞,哦,只是一只白鸟在飞,而且这只鸟不会飞过来告诉他该不该下决心。他看了半分钟,从水泥袋上跳下来,沾了油星的手拍屁股,随后揣进衣兜里,像往常一样埋着头看着路面出去了。


下午的搬运和上午一眼枯燥,汗水湿了几次背心,天幕转暗时冬兵从工头手上拿到了几张纸钞。他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路上的碎石,走到臃肿密集的街区,闻到每家每户开着的门里不同的味道,大部分是臭烘烘闷闷的气味,同行们最先跟他走一块儿,后来就三两拉扯着消失在转角或者某条岔道。冬兵停在某个垃圾桶前,那有张报纸,报纸上有一张美国队长的图片,他看了眼周围,把它捡起来塞进口袋。


筒子楼歪曲的盖着,廉价建材让这栋房子颜色老气,假地板踩起来像尖叫,对门的情侣磕嗨了,正半裸着缠在一起,门都没关。冬兵压下头,掏出钥匙开门,把黏糊糊的叫声挡在外面。


他有点烦躁,还想破坏什么东西,过了会儿这股冲动压下去了,他把外套脱掉,换了干净的背心T恤,开始剪报纸。那张美国队长被他涂了胶水,粘在一个笔记本上,笔记本上有很多美国队长,最离谱的一个是他从玩具包装袋上剪的,那个Steve看起来特别蠢,所以冬兵在那一页贴了纸条,用英文写了个“笨蛋”,没过两天还在笨蛋下面用俄语德语分别标注。


他不知道自己干嘛要标注,就像好像有其他人看一样。冬兵现在觉得自己才是蠢的那一个了,他抿着唇撕掉那条纸,合上笔记本去洗衣服,等衣服拧干水挂在窗户外面了他又把笔记本掏出来,皱着眉想了想,重新贴上去。这让他觉得自己更愚蠢,但是这一次没有再撕掉。




冬兵开始煮土豆,水煮土豆捞起来盛在盘子里,用番茄酱拌着吃。有点太甜了,他洒了点盐,所以又太咸了,这顿饭和往常的饭一样甜咸混杂,但冬兵是不在意的,热腾腾的食物再难吃也远胜打进血管里的那些营养针。


当盘里只剩两颗土豆时烦躁再度上涌,几乎让他食不下咽,有那么一两秒他想吐。他坐直了,赌气似的盯着餐盘,好像这样能让它凭空消失。他的脑袋拼命的转,却又不知道到底在思考什么,耳鸣让他有点恶心。


过了会儿他把土豆塞进嘴里,机械咀嚼,放弃般的想:我不去。我他妈不去。


心里像是舒服点了,或者更难受了,冬兵有点麻木,不知道这种力气从四肢跑掉的感觉到底算难受还是舒服。他吸了吸鼻子,喘了口气,觉得眼睛有点痒,拿手揉一下,再揉一下。



不去就不去。


他想了好几遍,一直想到自己踏实点了、能把自己说服了就站起来,收拾盘子,推开门踢踏着脚步往酒吧那头走。路上五六个小孩儿骑着自行车吵吵嚷嚷,车头上接着改造的LED灯,闪来闪去,闪得他路都不好走,好不容易这支小车队过去了,冬兵发现裤腿全是泥点。就那么一两秒的时间,他觉得一只刀子在搅拌他的脑仁,尖锐的疼痛消退后一个模糊的影子浮上来,好像补偿他一样,越来越清晰。


最后他看清那是Steve,小的、更年轻的那个Steve。他看自己的裤腿,记忆里的小Bucky也在看裤腿,同时发出懊恼的抽气。


“天,那个混小子,我非得叫他好看不可。”


“你挡在我前面做什么?你的也是新裤子,你妈妈也会冲你大叫。”


“我妈不会,她只会让我自己洗干净。你妈妈才会。”


“我上次看见她冲你吼了。”


“她这次肯定不会。”小Bucky舔着嘴巴反驳,虽然听起来完全没有说服力。


“你去我家,我们把它洗干净。”


冬兵知道后来的事。后来他穿着一条裤衩,站在小板凳上揉搓裤子,Steve被勒令站在一边不准碰水,他洗完裤子打了三个喷嚏,回去就感冒。他们两个都在好奇为什么那个时候不让Bucky穿一条Steve的裤子,他们的智商好像都跟着脏水流进了下水道。


冬兵有点想笑,最终没能笑出来。他的胸口热热的,闷住了一袋热水似的,不大呼吸得上来。


“不去。”他悄悄的说,环视四周,旁边什么人都没有,只有一条影子在地上歪歪扭扭的贴着。


好长时间没对话的嗓子黏糊得不行,声音听起来一点不像他的。


像个神经病的。冬兵想。


他站在夜色里,昏暗的黄光托着远处连绵的高楼,它们的灯亮恒久不灭,又遥远不可胜数,如同某种夜生而庞大的生物,眼睛张开上千只,默然无声的开始凝视。冬兵升腾起奇怪的感觉,也许它听到了那句话,也许它只当没听到。


他又站了一会儿,拔腿往回走。



酒吧管事今晚没等到说好要处理垃圾的那个人,但他很快找到了新的人手,那个叫James的立刻就被抛之脑后,再也没想起来过。



————————End————————


标题太阳日的意思,随手抓的,如果还有后续end会变tbc,标题也会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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